每样东西都有土豆

2020-06-28 02:31:15

土豆在18世纪被欧洲知识分子大肆宣扬为营养良好的民众的钥匙。

在杰米·奥利弗之前是亨利·菲尔丁。和“裸体厨师”一样,汤姆·琼斯的作者也担心英格兰儿童的饮食问题。18世纪可能还没有火鸡辣椒酱,但有很多喝醉了杜松子酒的母亲带着营养不良的男孩,菲尔丁担心“这些可怜的婴儿”会成为“我们未来的水手,我们未来的掷弹兵”。

正如华威大学的食物历史学家丽贝卡·厄尔(Rebecca Earle)在“养活人们”一书中所描述的那样,菲尔丁并不是唯一感到担忧的人。启蒙运动改变了许多事情,其中包括食物和国家之间的关系:“在启蒙运动期间,日常饮食习惯获得了新的政治重要性,因为政治家、科学家、哲学家和慈善家越来越相信,饮食和国家威力之间存在关联。”

这场新的食物辩论的核心是谦逊的土豆。土豆在18世纪被欧洲知识分子大肆宣扬为营养良好的民众的钥匙,厄尔称其为“启蒙超级食品”--那个时代的甘蓝。1782年,法国历史学家皮埃尔-让-巴蒂斯特·莱格朗·奥西(Pierre-Jean-Baptiste Legrand d‘Aussy)声称:“几年来,报纸几乎只讨论土豆。”亚当·斯密是他的铁杆粉丝,他声称“最强壮的男人和最漂亮的女人”吃土豆。

然而,到了十九世纪,土豆的声誉受到了打击。威廉·科贝特(William Cobbett)是领导反土豆运动的人之一。这位脾气暴躁的小册子作者和国会议员认为这是“懒惰、肮脏、苦难和奴役”的原因,并威胁要解雇任何被抓到吃土豆的工人。这场争论既是关于这种食品的饮食价值,也是关于政治和经济的未来。

在科贝特看来,土豆代表着现代性对他所珍视的乡村生活方式的入侵,也就是厄尔所说的“劳动人民的无产阶级化和被剥夺”。在19世纪辩论的另一个角落,土豆不是作为未来的预兆,而是作为过去的遗物而不受欢迎。耐寒土豆曾经被认为是国家营养的来源,因为农民可以很容易地在自己的花园里种植它们。

但日益工业化和全球化的资本主义方兴未艾,呼唤的是自给自足的对立面。厄尔写道:“市场经济不仅需要健康的人,而且需要围绕特定形式的有薪劳动和雇主与劳动力之间的关系建立特定的社会组织。”

当然,爱尔兰饥荒迫在眉睫,英国自由主义者认为过度依赖土豆单一种植的致命后果对他们这一方的土豆辩论来说是一个决定性的打击。例如,财政部公务员查尔斯·特雷维利安(Charles Trevelyan)将夺走100万爱尔兰人生命的饥荒描述为一个“光荣的机会”,可以让爱尔兰摆脱对土豆的依赖,不仅转向更现代的饮食,而且更现代的生活方式。

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更像是一个研究大米的人,他曾经写道,“任何国家能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为其文化增添一种有用的植物”。另一本关于食品政治的书“咖啡之乡”中提出的证据表明,这一规则至少有例外。奥古斯丁·塞奇威克讲述了在萨尔瓦多种植咖啡所造成的痛苦,并试图通过这样做来讲述一个关于“我们最喜欢的毒品”、资本主义和全球化的更大的故事。

故事的核心是詹姆斯·希尔(James Hill),他是一名曼彻斯特人,于1889年启航前往新大陆。在一段商业上权宜之计的婚姻之后,希尔开始在圣安娜火山肥沃的山坡上种植咖啡,对过程进行了微调,最终成为该国最大的咖啡生产商之一,并成为一个拉斯卡托斯家族(即14个家族)的族长,这些家族经营着萨尔瓦多的咖啡贸易,帮助腐败了萨尔瓦多的政治,造成了致命的后果。希尔从穷到富的故事建立在成千上万在他的种植园劳动的人的饥饿之上。亚当·斯密(Adam Smith)认为一个成功的经济是建立在吃饱了的劳动力基础上的,而希尔则利用饥饿来最大限度地利用他的工人。塞奇威克写道:“为了维持驱使人们工作咖啡的人类基本需求的垄断地位,他塑造了他种植园的生态,将太阳的能量引导到咖啡生产上,喂养他的树木,让他的工人挨饿,生产相应数量的咖啡和饥饿。”

塞奇威克对希尔残忍的描述令人不寒而栗,但当他从5000英亩种植园的残酷程度推断出关于资本主义的更大论点时,他的说服力就不那么令人信服了。塞奇威克通过镜头呈现豆子、种植园主和劳动者之间的关系,这是毫不含糊的马克思主义。他完全接受了马克思很久以前驳斥的劳动价值论,并用误导性的提炼术语理解经济关系。

他不止一次地揭示了咖啡前萨尔瓦多令人失望的浪漫故事,描绘了一个满足于照看公共土地的农民居高临下的田园形象。关于19世纪早期的萨尔瓦多,他写道,“这个国家商业孤立的另一面是经济平等。”歌颂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尽管有意识形态的限制,“咖啡之乡”是一本关于世界上最受欢迎的兴奋剂的激动人心的书。塞奇威克在详尽研究的基础上,发表了重点突出、引人入胜的散文。他的许多弯路都有丰富的细节,读者几乎总是因为选择了风景优美的路线而得到回报。在“咖啡之乡”接近尾声的时候,塞奇威克哀叹在经济思想上错失了一个机会。

19世纪对能源的关注“使得以一种新的直接方式建立一个人的工作与另一个人的工作之间的关系成为可能。然而,几乎当这种可能性被提出时,计算就被认为太复杂了,于是就放弃了。这是一个古怪的、引人入胜的--可能也是有缺陷的--思想实验。

“咖啡馆”和“喂饱人民”都讲述了食品走向世界的故事。咖啡最早于16世纪在也门进行商业种植。在几百年内,它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交易。直到大约同一时间,安第斯山脉以外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土豆,直到随着征服者来到欧洲,并随着欧洲帝国和商人传播到全球。这两种产品提供了不同的全球化资本主义愿景。

塞奇威克将过去200年来取得的经济进步理解为“世界的贫富分化”,“与咖啡饮用者和咖啡工人的划分类似,咖啡饮用者绝大多数集中在工业化的全球北部,咖啡工人更集中在以农业为主、永远‘发展中’的全球南部。”咖啡符合塞奇威克的方法,因为它是一种有价值的商品,发展中国家几乎完全垄断了它,因此,塞奇威克认为,“是全球不平等历史上最重要的商品之一”。塞奇威克暗示,这是一种让所有人都变得更糟糕的交易。他认为,咖啡是资本主义所必需的一种工作毒品,而发达国家缺乏睡眠、压力过大的工人们却狼吞虎咽地喝下了咖啡。

相比之下,厄尔出人意料地丰富的土豆历史讲述的是一种碳水化合物,它在世界各地的传播不仅为人们提供了动力,而且也是相当大的人类力量的来源。在18世纪的英国,土豆使劳动人民可以躲避什一税。在20世纪的印度,民族主义者宣传土豆是一种“强化印度身体”的方式,也就是说,正如厄尔解释的那样,“英国优越性的象征变成了结束殖民统治的工具”。

在中国大饥荒期间,“国家征粮不征菜,因此也不征用土豆”,这意味着种植土豆的村庄多了一道抵御毛政权的防线,而且比没有征用土豆的村庄要好得多。(詹姆斯·希尔肯定会讨厌土豆。)。

考虑到土豆在任何地方都或多或少地生长,而且通常不会在吃之前走得很远,土豆告诉我们的关于全球贸易的信息相对较少。马铃薯市场对全球价格波动的免疫力是发展机构越来越多地将蔬菜视为粮食安全的重要来源的原因。

但土豆确实反映了全球化带来的扁平化和同质化。最重要的是,过去围绕土豆的争吵-自力更生和安全与专业化和贸易,现代性与保守主义-提醒我们,我们目前的断层线并不是什么新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