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艺术史专业的研究生都梦想发现一件他们正在研究的伟大艺术家的不为人知的作品。路易斯·沙德威克(Louis Shadwick)的成就正好相反:在为伦敦著名的考陶尔德研究所(Courtauld Institute)研究爱德华·霍珀(Edward Hopper)的博士学位时,沙德威克发现,这位伟大的美国人最早的三幅19世纪90年代的油画只能勉强算作他的原作。其中两幅是沙德威克在霍珀画作之前几年出版的一本面向业余艺术家的杂志中发现的复制品。复制品甚至附带了制作复制品的详细说明。
沙德威克在备受尊敬的艺术史期刊“伯灵顿杂志”(Burlington Magazine)10月号上详细阐述了他的发现。“这是真正的侦探工作,”沙德威克解释道,他从伦敦阳光明媚的公寓里飞奔而出。30岁的他比他的大多数研究生同龄人都大,因为他在另类摇滚三人组(白风筝)的前面有一段较长的时间,这段过去在我们交谈时他穿的蓝色纽扣和他修剪得很短的黑发中没有透露出来。沙德威克正在研究对霍珀艺术的最早影响--这是他博士学位的一个方面,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完成--他发现一位名叫布鲁斯·克兰(Bruce Crane,1857-1937)的美国色调画家可能扮演了某种角色。
今年初夏,他发现了“冬天的日落”,这幅画出自1890年出版的“艺术交流”(The Art Interchange)杂志。沙德威克称这是大流行谷歌的“尤里卡时刻”(Eureka Moment),这幅画与霍珀1897年左右的一幅青少年作品“尼亚克的老冰池”(Old Ice Pond At Nyack)几乎完全匹配,那幅画描绘的是一道渐行渐远的冬日美景。这幅画一直被人们称为“尼亚克的老冰塘”(Old Ice Pond At Nyack)。(一家画廊正在出售它,估价为375,000美元;其地位的变化可能会影响买家的报价。)。沙德威克接着发现了霍珀首批油品中除一种以外的所有油品都有类似的来源。
学者们谈到那些早期的霍珀,说他向我们展示了他童年时在纽约州尼亚克的家,以及他作为一名自学成才的年轻画家的非凡才华,“实际上,这两件事都不是真的--那些油画都不是尼亚克的,霍珀在上艺术学校之前只有一般的油画天赋,”沙德威克说,他补充说,“甚至连颜料的处理都远远达不到他在那之后五年里完成的作品。”那些弱小的刷子技能现在是那些最早的油中唯一任何人都可以声称是霍珀的东西。
奥斯汀布兰顿艺术博物馆(Blanton Museum Of Art)副馆长、霍珀专家卡特·福斯特(Carter Foster)说,“发现一位主要艺术家的一些新东西总是很棒的。”2013年,他在惠特尼博物馆组织了这次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画展。他是在霍珀研讨会上见到沙德威克后才了解他的作品,并钦佩所涉及的档案研究的深度。他还承认,这一发现对他来说并不那么令人惊讶,因为在现代艺术及其自由出现之前,艺术家们几乎总是从临摹开始。
纽约惠特尼博物馆(Whitney Museum)的绘画和版画策展人金·科纳蒂(Kim Conati)正在为霍珀的一个大型展览工作,对她来说,沙德威克透露的复制品产生了更重要的影响:“它直接打破了人们普遍认为霍珀是美国原作的看法,”她说--作为一名艺术家,他的天赋让他在没有欠别人债务的情况下脱颖而出。“我唯一真正的影响力就是我自己,”他曾经宣称。
康纳蒂说,沙德威克的发现有望成为“关于如何看待霍珀的更广泛争论中的一枚钉子”。沙德威克先生正在他的博士学位上建立这样的论点;我读到的部分看起来非常有希望。
据“伯灵顿杂志”编辑迈克尔·霍尔(Michael Hall)说,沙德威克先生将他关于霍珀早期油画的发现提交给“伯灵顿杂志”(Burlington Magazine)进行同行评议。这是一个更大的项目的一部分,该项目旨在阐明这位画家进化的文化背景--“他看到的东西,他读到的东西,他的家人收到的报纸和日记,”沙德威克说。
作为一名伦敦人,他特别想了解霍珀从小就围绕着“美国人”的概念,然后随着他的声誉的成熟,这个概念又围绕着他成长起来;这一概念至今仍主导着关于他的大部分讨论。但我们更有可能假设或断言霍珀和他的艺术是典型的美国人,而不是问问自己,这对他和他的观众意味着什么,或者对我们今天可能意味着什么。
在我们的新世纪,当这个国家在世界上的地位似乎一天比一天不确定时,当甚至连美国人都在他们的国家状况上存在分歧的时候-它需要再次变得伟大,还是需要面对过去的失败?像霍珀这样的“国家”宝藏似乎在乞求一种新的方式。
“人们所认同的这种美国性是什么?它从何而来,作为一个术语有用吗?“-沙德威克说,这些都是他研究霍珀的核心问题。也许需要其他地方的人才能认识到美国身份是多么人为和独特,霍珀在他的角色和他的作品中直接参与了构建美国身份的过程。
“是的,有很多才华和美貌等等,”沙德威克说,他仍然是霍珀的铁杆粉丝,“但人们也非常意识到他在历史上的地位,以及他所画的场景所谓的美国式。”
从模仿开始,年轻的霍珀在纽约的艺术学校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有一段时间与现代法国风格和主题调情。但是,当他1915年的一次法国化画展受到严厉批评,而纽约的一幅城市风景画却赢得了赞誉时,霍珀知道下一步该去哪里:“他对作为一名美国画家意味着什么的这些想法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完善,”沙德威克说。
沙德威克先生解释说,随着美国在两次世界大战之间退缩,“美国主义”倾向在该国的高雅文化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而霍珀则顺应了这一趋势。”霍珀非常清楚自己的工作为市场做了什么。正如沙德威克在论文中所写的那样,霍珀“以白人男性盎格鲁-撒克逊美国人经历为中心,他对新英格兰的地方主义同情,以及他最终对欧式现代主义的厌恶”,都可以与他那个时代广泛持有的对美国的思想和情感联系在一起。
这种“美国气质”的一个方面涉及孤独的男性形象-高大、沉默寡言、与世隔绝,就像霍珀一样-勇敢地开拓自己的道路。这正是霍珀帮助宣传的自己的形象;即使在他死后,它也继续塑造了霍珀应该自己想出的神奇的早期石油的故事,现在被发现是一个神话。沙德威克关于第一批画作的发现可能也会照亮霍珀很久以后最具标志性的杰作。评论家和学者一直对霍珀在他的许多经典画作中允许自己表现出的一种尴尬感兴趣:在他著名的“地面膨胀”(Ground Surge)中,大海看起来更像是画出来的,而不是液体;在“城市的早晨”(Morning In A City)中,他对裸体女性的笨拙解剖,或者在“夜鹰”(Nighthawks)中用餐者的冷冰冰的脸。
既然我们知道霍珀从来不是绘画神童,我们可以认为他后来的画是故意重新审视他青春期的局限性,并在那里找到美德和权力。这是美国文化中的经典之举:比起那些颓废的老欧洲人的诡辩,把未受过教育的土生土长的人视为更真实的人,尤其是更地道的美国人。
在呈现他对普通美国人日常生活的开创性观点时(或者,正如沙德威克先生所说,在霍珀帮助定义为普通的美国人中),霍珀选择了一种日常风格,这种风格让他更接近他那个时代朴素的商业插图,而不是经过认证的古老大师。这就好像,为了真正融入他们的时代和地点,并且完全“美国”,一个城市的简单店面的绘画,或者平凡的房间里的普通女人的绘画,必须以一种与他们的主题相配的朴素的方式来呈现,或者像他们一样不值得。
如果霍珀自称是一个绝对原创的人,不受其他人的影响,那么他最伟大的画作努力传达出它们的创造者的一个不同的形象:他们刻意刻意的笨拙让我们把他想象成一个可能真的从复制别人开始职业生涯的人-就像一个普通的美国人,努力工作,努力取得成功。
布莱克·戈普尼克(Blake Gopnik)是“沃霍尔”的作者,这是这位流行艺术家的传记,由哈珀柯林斯的ECCO出版。